【第117章】 献图纵狄_霸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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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献图纵狄

  临山之巅,人胜祭天。

  今日戳破了秦国公子狄的装疯计谋,田因齐心情大佳,本是在午宴时饮了几杯酒水,祭祀完毕之后,便有些醉意涌来。刚要卧榻稍事歇息,便有禁卫将军请见,欲讨要今夜营禁的行令兵符。

  田因齐困意上涌,便道:“寡人倦怠,将军可自行取用。”

  “不敢!”禁卫将军急忙拜倒,拱手道:“我王,兵符印信,事关重大!”

  “哼!”田因齐有些恼怒,可想想也知其中规矩,这便起身命内侍取来了装着兵符的印箱,从中取了一枚背刻铭文,豹型的青铜兵符交予禁卫将军,并收回了禁卫将军手持的背上雕刻着另外一种铭文的豹型兵符。

  当内侍正要合箱的时候,田因齐的眼角余光却是突然一闪,急忙举手制止,喝问道:“内侍长何在?”

  一名年老的男性内侍急忙抢出跪地道:“臣在!”

  田因齐起身厉声喝问道:“何人曾入寡人帐幕?”

  内侍长颤声答道:“回禀我王:午时末,只有四公主送玉姬归返回!”

  内侍长口中的玉姬自然不是嬴玉,而是用来诈骗吴狄那个孩子的亲娘,四公主便是田柔。

  齐国通用夏历,礼法上用的却是周礼,按照周朝礼制,公爵之女皆称为王女。便如现在秦国的国君正是“公”这个爵位,因此秦公之女称王女。而此时的田因齐已经称王,举国以周礼论之,因此齐王与周王是平起平坐的地位,所以齐王之女便要称为公主,意味着天子之女与“公”爵同级。

  当即田因齐便要人即刻把玉姬和四公主田柔唤来。他如此急切的原因是因为印盒之内有半片虎形兵符不见了。

  半刻之后内侍来报,四公主不知所踪。

  田因齐大惊失色,急忙抛出一块虎符给禁卫将军道:“速速去追,一定给寡人将公子狄抓回来。”

  待禁卫将军急急离去之后,田因齐面色阴霾命人把慎到、田忌等大臣召来商议对策。作为始作俑者,田忌和孙膑自然是唱作俱佳的主动请缨,愿意亲自率部前往追击公子狄,但听到田因齐已经让禁卫将军率一千铁骑去追之后便不再做声。

  田因齐很纳闷。便向慎到问曰:“慎到先生,若公子狄归秦,齐国若何?”

  言下之意,田因齐很是担心一旦吴狄归秦后只怕会生出种种祸事来。慎到本是和邹忌一路,慎到入齐而仕时,多得邹氏周济,因此在邹氏几番说和之下,便也允了放吴狄归秦之事。哪知今日吴狄装疯被破,慎到还道此事将要功亏一篑。未曾想却是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当即慎到略略思索之后。这便答道:“秦齐联盟,尚无书约。至多,秦人弃盟而已。”

  田忌却是大咧咧道:“我王何必忧心!刻下魏国攻秦势强,西秦自顾不暇,便是弃盟,何虑之有?我大齐五万铁骑枕戈待旦,只待我王一声令下,便可挥军而上,先分了魏国!”

  当下众臣也是纷纷劝道,时下公子狄不过才逃了两个时辰。说不定过不了半日便能追回,何必忧虑此事,更有武将却是热议起出兵征魏的事来。眼下魏国举全国之兵力猛攻秦国,国内防守空虚,若是此时出兵。定可一举拿下魏东齐西,魏齐两国交界之上归属素有争议地大片土地。

  由于田忌有意引导话题,一时间群臣都将注意力从公子狄逃齐之事上转移到了击魏拓土上,便也在这时,有禁卫来报:“禀我王。营前有人自称墨者。持此物求见我王!”

  见禁卫呈上之物,却是一方黑玉。黑玉之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墨”字。

  田因齐看罢黑玉,忙道:“快请!”

  春秋之末,墨家政侠活跃于世,除暴安良,天下各国皆是孰爱孰恨。爱者固然是为黎民百姓之计,恨者也是多有切肤之痛,其中楚魏两国都下了通缉墨者的檄令。而齐国则国风尚论,开稷下学宫,广邀天下士子辩论强国之策,若是独独少了墨家,不就成了千古遗憾?

  未及半刻,一名身着一名身着黑色布衣,束发却赤足的中年男子却是从帐外行来,拱手笑道:“墨者邓陵子,参见齐

  邓陵子此人乃是翟墨亲传子弟,天下皆知,因此田因齐自然起身率领群臣相迎,一番寒暄落座之后,上将军田忌首先发问道:“墨者莅临,不知所谓何事?”

  邓陵子笑道:“邓陵子此来,只为与齐王做一个博易!”

  田因齐听来好奇,问道:“怎般博易?”

  邓陵子正色道:“若齐王愿意召回追兵,放公子狄平安归秦,则墨家便为齐国献上魏东二十四城城防图!”

  田因齐一听此言,神色大变,立时开声喝道:“甲士何在!”

  “且慢!”见田因齐与使人拿下邓陵子,孙膑急忙出言道:“我王息怒!我王,区区一个公子狄,与魏东二十四城,孰轻孰重?”

  有了孙膑搬梯,田因齐也不是轻重不分之人,可想想还是气愤难当,开口问道:“公子狄逃齐之事,可是墨者所为!”

  邓陵子神色不变,目光刻意扫过帐内诸人,坦诚言道:“非也!今日之事,不过是顺天应势而已!”

  “顺天应势?”田因齐与帐中群臣听来,皆是齐齐一愕,唯田忌、孙膑、慎到三人心中了然。田因齐不是蠢人,听了邓陵子此言,自然想起了墨家巨子与鬼谷子联手助秦御魏的传闻,不由把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孙膑、田忌二人。二人也知道田因齐有所怀疑,即便心中忐忑,但也只能装做坦然。狐疑归是狐疑。孙膑终归是田忌的谋士,即便孙膑使诈,只怕族兄田忌也不能容他,因此田因齐的狐疑也是稍纵即逝,又想到既然墨家决意帮助公子狄归秦,只怕他再派十万大军也难以追回,当下一番得失权谋之后,问道:“如何博易?”

  邓陵子闻言一笑。知道齐王是允了此事,这便从怀中摸出一份叠好地羊皮地图答道:“只需齐王一诺,这便奉上魏东二十四城城防图!”

  看着邓陵子当场拿出城防图,幕府大帐之内的群臣皆时低声一哗,人人双眼如炬,恶狼一般看向那叠羊皮。这叠羊皮可不是普通地羊皮,而是至关重要的军事情报,若有此图,则齐国进军魏国时。便可轻易的对魏国东部地区与齐国接壤的二十四座城池有针对性的各个击破。当即,齐国群臣上下先是贪婪的看向邓陵子手中的地图,又扭头看向了神色犹豫地田因齐。便有老臣起身拱手道:“请我王三思!”

  立时群臣也是纷纷合道:“恳请我王三思!”此三思之意,并非是要求田因齐立刻答应邓陵子地条件,召回追兵放公子狄归秦以换取城防图,而是希望田因齐能自行衡量出其中其中。当然,不尿邓陵子,直接从他手中抢图这个可能性是不需要考虑的。如果齐国真要如此做,不说墨家容不得他田因齐,只怕传将出去,整个齐国即以天下地齐人皆要羞愤自杀!

  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可能性,便只有:一、万一追兵已经“不小心”抓到了公子狄怎办?二、若果齐军进击。魏国城池闻风丧胆不攻自破,用公子狄换来的城防图毫无用处怎办?

  为难啊!果真为难!

  看着好整以暇,手捧地图的邓陵子,田因齐知道自己的决断不但事关重大,也是时机紧迫。眼下可是不能说什么“容寡人考虑考虑”来拖延时间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强留一个公子狄,得来的只是骂名。而若攻下魏国地城池土地,则是开疆拓土的功业,孰轻孰重。不问自知。

  又想到自己继位之初。举国上下不论是士大夫还是黎民百姓,皆不看好。自己隐忍谋划。励精图治,听了邹忌谏言,广开言路,先是扩建稷下学宫,招揽贤士,又用法家势治派名士慎到,铸大鼎,煮了贪赃枉法的阿城大夫,举国风气为之一振。眼下内治以具雏形,唯独欠缺地便是武功了,若能得到此图,开疆拓土,夫复何求?

  “殿前将军何在?”田因齐下定决心,转身从印盒中取了一名兵符喝道。

  “在!”一名甲胄将军出列应卯!

  田因齐将兵符交予侍从转呈后道:“速持寡人兵符,召回追兵!传令齐境关隘,缉令作罢!”

  殿前将军领命而去,邓陵子依言呈上城防图,这便请辞道:“此间事了,邓陵子当去矣!”

  田因齐闻言,却是道:“邓先生慢走,不知先生可愿留齐而仕?以先生风范谋略,寡人钦慕之至,愿拜为客卿!”

  确实,邓陵子只身一人,拿着一份炙手可热的地图来跟他堂堂齐王谈交易,岂止是有胆有谋四字可以描述。而且他又是老墨子的亲传弟子,若是邓陵子愿意留在齐国为官,便等于是齐国和墨家攀上了关系。

  邓陵子却是笑答:“齐王美意,邓陵子心领!如今师命在身,不可违之!他日若有机缘,但可再会!告辞!”

  所谓花开数朵,各表一支。

  那边厢临山营内齐王与邓陵子正做博易,淄水河畔的山盟海誓却也约定俗成。

  当吴狄牵着满面娇羞的田柔归来之时,卫鞅、申不害、邹忌等人都是面露喜色,卫鞅更是笑道:“佳偶天成,公子狄好福气!”

  吴狄拿眼瞧来,自然见到了立在众人之后泪水即将溢眶地嬴玉,当即向卫鞅等人回礼正色道:“柔公主大义大恩,与嬴无敌恩同再造。皇天后土在上,嬴无敌岂敢负之?”

  吴狄此话,实际上就是说给嬴玉听的,毕竟田柔为他去盗齐王兵符。使他终能脱困,这恩义非同男女之情,苟且之事。

  听了吴狄此般说道,嬴玉也并非不知礼数轻重的蛮女子,可依旧还是厥着个小嘴,自觉委屈。当下吴狄便和卫鞅等人寒暄几句,招呼众人准备上路,之后却是拉着田柔小手来到嬴玉身前道:“玉儿。过来!还不见过柔妹!”

  嬴玉听来愕然,双眼又是一红,颤声道:“柔……妹?”

  吴狄一看嬴玉显然是会错了意,急忙解释道:“先前便和柔妹说知,岐山家中尚有大夫人白荷、妾室小丫。玉儿,日后柔妹便是小四,你二人自然要姐妹相称……”

  田柔本是公主,自然知礼,这便上前盈盈拜道:“田柔见过二姐!”

  嬴玉听来。敢情这是吴狄正式确立了她的身份,不由惊喜交加,心血澎湃。立时整个面颊连带颈脖也都羞红了。吴狄见她傻样,只得连忙使了神色,眼下田柔还保持着礼节蹲身未起,嬴玉转醒过来急忙扶道:“妹妹快起,以后便是一家人!”

  当下吴狄便道:“柔妹不善骑马,玉儿便携她同骑,你俩也好说些女儿家的私话。”

  嬴玉听了自然答应,便着手为马配上双鞍与田柔同骑。

  待整顿完备,吴狄便向卫鞅问道:“眼下何去?”

  卫鞅伸手向东南一指,道:“越国!”

  吴狄闻言。便知用意,点头笑道:“善也!”

  这便唤来邹忌,让他设法通知白雪,并约定在越国国都会稽碰头。

  旋即众人扬鞭策马,向南而去!啸而至。

  待抵达吴狄等人换车乘马地牛山驿岔路隘口,众骑士勒马停步,有骑士翻身下马检查地上车轮痕迹之后,向当中的一名黑面老者报道:“大师兄,车辙印至此由深变浅。四周蹄印杂乱。当是在此换车乘马,是否分头行事?”

  黑面老者正是禽滑厘。抬首观之,禽滑厘发现此处隘口分接北西南三路,正是一个典型地十字路口。路面痕迹杂乱,也无路人可以询问,真叫人无法判断去者究竟至何路而去。

  旋即禽滑厘伸手一招,便有一名青衣骑士策马趋前,这骑士马上装有一对竹笼,笼内装的正是一只只“咕咕”乱叫地鸽子。禽滑厘取笔急书,分别写了几封绢书封与竹管之内,经由信鸽放飞。之后禽滑厘出列在前,向众青衣骑士道:“墨夫、墨野、墨鹚,你三人各带五十人兵分三路,分头追索。但有发现,不可轻举妄动,速速报我!”

  “是!”三名年轻的墨者出列应是,这便各自点了五十人分头向北西南三路追踪而去。

  余下之人则就地下马整肃进食,似乎是只待发现某人踪迹这便追击。

  便在这时,只听天际一声鹰隼长鸣,一只黑色的海东青突然自长空之上向禽滑厘直扑下来,禽滑厘不惊不惧,将臂一伸,海东青便稳稳停在了上面。取过海东青足上的细铜管内绢书,展开一读,禽滑厘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得计也!”

  忽然,一阵蹄声自东而来,突兀而至,立时有后对负责警戒地青衣骑士前来禀报:“大师兄,是齐国禁军!”

  “快!速避!”禽滑厘听来愕然,急忙指挥余下地骑士牵马避于道旁,然齐军来得甚速,墨者还未完全避走,便有前锋掩至,喝道:“前面何人,还不速速让出大道!”

  等这队百余人前锋来至岔口之后,根本不做思考便自动分为三队,正要向三个方向分头追去,却在这时听后队突然响起一声军号,这百十人地骑兵便齐齐勒马停住脚步。接着有一名身着贵胄的将军率军奔至,却是扬鞭指向了避在道旁地众墨者喝道:“尔等何人,为何在此聚集?”

  众墨者都是一愣,那将军见无人应声,并且这些青衣人都是露出戒备神色,不少人更是下意识的莫向了身边兵器,当即喝令道:“众军士听令,将尔等全数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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