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君已入瓮_霸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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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君已入瓮

  【第026章】君已入瓮

  野羊沟地形属于川谷,南北有一条可以进入岐山县的歧路延谷外山梁蜿蜒而走。

  吴狄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左雏不动声色出得岐山的说法,既然你左雏都能在酒肆里面探得岐山令府中的情况,别人又如何不能在酒肆中探得你们的情况。

  不一会儿,柴大带了二十六名野羊沟的壮丁赶来,只见这些人身上都背负弓箭猎刀绳索,显然也是常做猎获营生的行家。这左雏能想出请君入瓮的计策,但在实际指挥调动方面却不如吴狄在行,在装模作样的询问了左雏对策之后,吴狄却是自说自话的将命令给下达出去:“柴大,将众人分为六队,散布南北盯紧道路,每队间隔五里,如发现可疑之人不可暴露身形,速速来报。”

  转首又问村正:“老村正,此村可有什么防备山贼盗寇的应急之所?”

  老村正和王郅没有参加今日劳作一直陪同在旁,自然将此间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听得吴狄询问,老村正急忙答道:“有……有,在山阴的岩下有一处山洞,地势很高,村民在洞里藏了点柴禾,历来是用做防备老霖雨和山涝的。”

  吴狄点点头,忙道:“嗯!今日劳作到此而止,将村民召回速速准备食物被服,今夜都须避到洞中。”待老村正去后吴狄又向左雏问道:“先生急来,可曾备有多余的弓矢兵器。”

  “呃!”左雏被问得一呆,忙拿眼去望二十余门客当中的一个虬髯大汉。那大汉上前拱手为礼后上前道:“主上,此事仓促,门下等人心中急切,因此不曾多备兵器,只是多带了十副弓和百余只箭矢。”

  吴狄早将这二十余门客看在眼中,每人身上不过都是一把短剑,什么多带了十副弓箭的说法,想来也是按每人标配一剑来计。当下吴狄心中略略一思,也是有了计较:“昨日不是伐了些秦竹,王郅可在。”

  “嗨!”王郅应声答道。

  吴狄向王郅吩咐道:“你带我门下十人再去伐些秦竹来,每竹粗细以一寸为限,过细、过粗不伐。”

  派出能派的人手,吴狄便要剩下的门客来到村正的院内准备动手制作简易武器。

  后人吴迪曾在军中接受多年训练,在野外求生和山地作战中可能会用到的各种陷阱、简易武器的制作自然是轻车熟路,当下吴狄便带着众人以秦竹为原料,制造竹枪竹矛。有一点不得不说,所谓竹枪竹矛并不是把竹子一头削尖磨砺便可,这竹枪的枪头切口基本有四大类六小类,八种加工工艺和十二种使用方法。

  最简单的当然是将竹头削尖就可拿着捅人,但要是用来作战,还需要以油脂热渗、烈火猛烤、开锋开刃、渗毒镶尖等工序。吴狄带着众人制作的是最为实用的三尖两刃竹枪,枪头的竹片斜切成一个三尖两刃刀的模样,再用油脂渗泡,并用小火将竹枝烤硬。

  至于为什么不用单尖的那种竹矛,其实是这种竹矛的威力并不如后世影视剧里描写的那般厉害,而三尖两刃枪的主要杀伤力来源,不是依靠枪头三支一寸长的枪尖,而是枪尖上涂抹的蛇毒。

  而恰好,来援吴狄的门客当中,有一个叫做固和的清瘦青年,习有一手捕蛇绝技。

  待至吴狄等人将竹枪制备得差不多时,固和也抓来了几条还在冬眠的剧毒蛇,将取毒渗毒的事务交代下去之后,吴狄却是甩手走开,一个人独自在村里闲逛起来。

  春秋战国时代的田园,由于井田制的原因,存在着一个比较特殊的特色。那就是每个农户的居所,都是建立在各家井字型田地的中央,于是也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情况:各家各户都在各自的井田内各自为政。

  所以在《老子》中如此描绘道:“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的意思是,指百姓在各自的井田里劳作,全部自给自足,因此便不用与外界发生任何关系,以至百姓之间纵然是只有“鸡犬之声相闻”的距离,也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大家都自给自足、不与外界发生关系了,也就不会有利益冲突,也就能和和气气、与世无争,这便是老子和孟子推崇“无为而治”的最高境界。

  而野羊沟由于自然条件的原因,是无法做到井田而居的,单是每隔三四年间穿谷而过的韦水支流便必然会发一次洪水,这种情况下还要在山谷腹地井田而居,那不是十足的犯傻么。因此这野羊沟的五十余户人家全都聚居到了山谷南侧的一处山阳缓坡处,团寨而居。

  细细的勘探了地形后,吴狄的御敌信心又是增强了几分。虽然整个村落都是以柴木包夹泥土而建,既不防震,也不防火。但是房屋之间由于错落无序,间隙和走向对设伏偷袭极为有利。吴狄甚至心中计较,只要给他足够的设置机关陷阱,哪怕对方来百十个人,他一个人也可能将之全部狙杀。

  当然,前提是吴狄手上至少有一把能够在三十米外打狙击的重弩。

  不过吴狄并没有立即开始动手,他还要等待消息。就眼下看来,如果对方没有探得他在此处的消息,便可得到足够的时间在外围布置,不必将战火引入村落,而将来敌歼灭在野羊沟之外。

  可万事皆不由人愿,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过晌午,外出打探的猎手探子就相继回报,野羊沟外歧路南北两端各来了近百人马,到达地头便迅速的藏匿入林,又各自派了十数人分头返回,看样子这些人仅仅只是先头部队而已。

  得知如此情报,吴狄急忙派了一位熟悉道路的村民抄小路向雍城方向赶去,要他务必将子岸半路截住,好让五百甲士遁小道而来。看眼下这场反突袭是不得不打了,心中有了计较后吴狄便即刻开始着手安排门客们在草屋柴房里装置各种致命机关,并且细细的给设伏人员讲解巷战的作战技巧和狙击计划。又在村正家中用各种什物摆了一副临时沙盘来,制定了一条击而不实、游而歼之的周密计划。

  除了反突袭之外,吴狄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吴狄当然想过自己避战而走的可能,但他却相信一旦六族死士在野羊沟寻不见自己,只怕沟中的所有村民都难逃灭口厄运。

  下午酉时末刻,探子回报:路南又至二百余人,路北也有百人赶到。

  算将下来,对方来地死士,已然达到了五百之众。

  得知如此情势,吴狄只能苦笑,这孟西白等六族可是在秦国繁衍了数百年的老世族,族人千千万、领民万万千,要整个千军万马出来虽然有点难度,可派上数百上千人来报族长被杀之仇却显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原本还想施展一个“请君入瓮”之计将六族死士聚而歼之,没成想真正入到瓮中的,却是自己!

  戌时初,派去探敌的猎人突然抬了一人回来,禀道:“主上,半刻时辰前岐山方向突然来了八十余人,与贼人答话后却是一言不合却是动手厮杀起来,我等见势不对,便将后来之人的头头擒了回来。”

  “你是何人?”吴狄看了看被擒的那人,此人年纪大约三旬,蓄有长须,面染血迹,身着素色黑袍看不出身份。不过那人见了吴狄却是激动了起来:“敢问,君是否栎阳城中当街斩杀了六族老及门下百余死士的公子无敌?”

  “正是!”吴狄点点头。

  黑袍人全身被缚,闻言便欲起身,当场骇得庞车挥杖要打。吴狄见那人并未露出杀意,忙喝:“且慢!”

  吴狄止了庞车之后,黑袍人也知自己鲁莽,忙辩白道:“君上,在下乃是岐山令……门下食客,奉岐山孟君之命前来护卫君上。”

  黑袍人说道:“在下乃是岐山令门下食客”时,突然来个大喘气,吴狄当场就发现他瞳孔一阵收缩,心中已然有了疑惑。

  “狡辩!”一旁的左雏却是插嘴笑道:“你等若是前来护卫我家主上,那谷外的数百人马也都是来护卫我家主上的喽?为何你等却是自相残杀起来?”

  “君上怕是不知,谷外人马皆是六族死士……”黑袍人急忙辩解道:“我家主上岐山令虽为孟氏族人,但却与现今国公情同手足,深知眼下大秦乃是多事之秋,不欲做那利六族而不利秦国之事。”

  黑袍人表情严肃,陈词慷慨,让吴狄看不出一点破绽。见吴狄将信将疑,黑袍人接着道:“因此,在得知六族于对公子不利之后,岐山令便从中左右周旋,怎待公子露了行踪,这才急遣我等赶来护卫……”

  “你们来了多少人?”吴狄淡然问道。

  黑袍人被问得一愣,似乎想了一想这才答道:“岐山令尽起家中死士门客,怕是有百余人!”

  吴狄点点头,却是向左右喝道:“押下去!莫怠慢了岐山令!”

  “看来,六族亡我吴狄之心,甚炙也!”子时末,老村正家中,吴狄面向二十七位死士门客,和柴大、庞车、单伏,以及野羊沟村愿意留下死战的四十六人,淡然一笑道:“今夜,原本乃是我吴狄个人之战。蒙列位壮士不弃,愿为吴狄抛头颅、洒热血,吴狄无以为敬,唯有以此血酒盟誓。”

  吴狄取过一碗凤酒,以小刀轻轻在手臂一划,滴了几滴鲜血在碗中。无人知道此时的吴狄,心中已然在滴血,遥看入谷的小径来路人影全无,吴狄心中轻轻叹道:“子岸啊子岸,你竟然还是辜负了我!”

  身着红衣的白荷用绢巾轻轻将吴狄的手臂扎好后,吴狄举起酒碗向众人道:“过得今夜,来日我吴狄定不会负了各位。若吴狄不死,此战伤毙者,家中定有千金安抚,伤者亦由我吴狄养老。”

  “好彩!”众人齐齐喝彩,也纷纷端起了酒碗笑道:“有我无敌!舍我其谁!”

  “好!请满饮此碗!”吴狄冷然笑道:“酒酣耳热好杀敌,且待来日醉方休!”

  “哈哈!”门下死士听闻吴狄的话语,也自纷纷笑了起来:“然也!酒酣耳热好杀敌,且待来日醉方休!”

  只听“咣当”声乱响,近百只酒碗砸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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