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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风

  风

  (——他是朗朗晴空长风万里,令我目眩神迷。)

  “唉呀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啦!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爽朗的笑声来自于阳台,栗色卷发栗色眼睛的预言者穿着栗色大衣,整个人像是一只活泼开朗的巧克力精。

  ——斯图尔特.莫特斯克,流浪的吉普赛占星人(他自称),自从成年后游历全世界,迄今已经六年了。许是他游历各地的影响,他的性格直爽而率真,却又不失慎重和稳妥。在游历期间,他经历过各种各样或有趣或危险的事情,遇到过五花八门的麻瓜和巫师,此刻他终于在大不列颠的土地上停下了风一样的脚步,稍作修整。

  ……简而言之,没钱浪了。

  我将他安置在了伦敦市区某条较繁华的麻瓜街道的一家咖啡店里。这家名叫“猫和下雨”店是我用(里德尔的)私产让纳西莎出面帮我租的,一楼二楼是咖啡店和蛋糕店,三楼是店主私人空间和仓库,此刻斯图尔特姑且算是店主,负责整个店的运营收支。

  纳西莎本来对我用那一位的钱包养别人的行为十分惊恐,不过在我再三保证下,她还是决定帮我。

  斯图尔特住在咖啡店的当天晚上,我跑来看他。店已经打烊,他一个人坐在二楼落地窗边,吹着口琴。口琴调子意境苍凉落寞,和窗外灯火辉煌的繁华街区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我出现,他停止吹奏,朝我扬了扬手里的口琴,“这儿很好!多谢啦!”

  “你喜欢就好。”我说,“你要在伦敦住多久呢?”

  “这就急着赶我走啦?”他俏皮眨眨眼。

  我窘迫的摸着自己的面具边缘,结结巴巴解释,“不是,我只是——只是想问问,我还能帮到你什么吗?”

  “不用麻烦啦,”他语气温软,“店里的收益已经足够你的佣金了。我大概会在这里逗留六七个月,等喀麦隆雨季的时候……也许吧。”

  他的句子里有一个陌生的地名,然而我并未追问,只是点点头,“平时你可以到处玩儿,不过千万不要把你的魔法和预言能力展示给麻瓜,不然这里的魔法部会找麻烦的。”

  他挠着头哈哈一笑,“你还真相信我的预言能力呀?真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我可不是小丫头!”我反驳,“我已经——”

  然后我说不下去了。毕竟再怎么说,这具身体的身高体型实在是暴露年龄。

  他跳下窗台走过来,使劲揉了一把我的头顶,呲着牙笑,“什么嘛!明明就是小丫头!”

  我从他手里挣扎出来,隔着兜帽顺顺头发,然后扬扬手里袋子,“我带了些巫师的器具,或许你用得着?”

  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我们来到三楼他的房间。一间客厅,左面房间是冷藏仓库,右面是卧室,正对面有彩色玻璃门隔开的阳台。此刻窗外灯光透过彩色玻璃照进来,在暖黄色木地板上留下斑斓灿烂的缤纷光影。

  他打开灯,明黄色的日光灯取代了窗外光线。我发现这里墙面上满满贴着素描画,有风景有人物。

  见我看那些画,他也饶有兴趣解释,“都是我画的,这边是非洲,我和大草原上各种动物都有近距离接触;这边是太平洋一个无名小岛,船翻了,我在那儿住了一个月呢;这边,南极的冰川,有企鹅和狐狸,还有独来独往的冰爪雪龙……”

  “你去过的地方真多。”我语气里忍不住带出些羡慕来。

  “我就适合流浪,停下了就会觉得浪费生命。”他摸着手边一副画说,画面上山崖嶙峋,无数海鸥在怪石间飞翔穿梭,如同一场经久不衰的白色暴雨。

  “那你还要在伦敦逗留这么久?比起你去过的地方,伦敦一点也不好玩。”我说。

  我的确这么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某人的缘故,我更喜欢呆在荒野或者深林,那里自然的亲和力更让我舒服自在。

  “我得攒够一笔钱。”他语气低下去。

  “多少?”

  “不知道……”他难得有点迷茫,“多少都不够。”

  “……你沉迷赌博啦?”

  “才不是!”他伸手又要揉我头发,被我一把掐着手腕按在了墙上。他没有挣开,手指顺势点了点手边那幅画,“这幅画……这个非洲小女孩叫纳米琳达,是喀麦隆多贡族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女孩。”

  我松开手,低头看着那幅画。画面上黑皮肤的瘦小女孩直视着画纸之外,目光清澈而灵动。她很小很瘦,赤身露体站在荒野中,像是一具伶仃的脆弱骷髅。

  “那里有一种习俗……或者说是恶习更恰当,叫做‘割礼’。”斯图尔特也低头看着那幅画,目光隔着画纸与时空和那个小女孩遥遥相望。“我曾经当过一阵子麻瓜记者,去非洲原始部落采风,写一些风景和动植物的稿子。有一次我路过喀麦隆一个贫穷的部落聚集地,正好遇到他们集体割礼……她也是其中之一,”他的手指虚虚抚过画面,“她才七岁,偷偷跑出来遇到了我,求我保护她不被抓回去强行实施割礼。”

  虽然我很想问割礼是什么,不过看斯图尔特悲伤而低落的语气,还是没问出口。

  “我懂一点当地的土著语,所以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的父母,希望他们能放弃那种野蛮的行为……我一度以为我说服了他们。”斯图尔特眼神空洞起来。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

  “再次路过那里时已经是三个月后。我追逐着迁移的鹿群拍摄,途中再次去了那个部落。我问起那个女孩,他们告诉我……”他的指尖悬在画纸上,颤抖起来,“因为那个女孩私自和外族人说话,被认为是不贞不洁,所以被她的父母和族人……烧死了。”

  “她才七岁……说话而已,就被认为失去贞洁?人类的贞洁这么重要吗?”我为她的遭遇而震惊。

  “很难以想象吧。”斯图尔特耸了耸肩,“还存在着那种落后而野蛮的地方——可是这不是特例,这是那里每天都在上演的悲剧。”

  沉默半晌,我才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些坏人呢?你完全可以用魔咒救出那个女孩。”

  他哑笑一声,“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他们不坏,只是愚昧;我想彻底的,永久的将这种落后的野蛮仪式断绝,而不是只一次的……”然而慢慢地,他声音低下去,将脸深深埋进手心,“……不,不是的……你说得对,我本可以救出她。”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反而开始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语气平静,“不是你的错,人各有命,你又不是上帝啊梅林啊圣母啊之类的,帮不了所有人,是吧。不过你有这份心就好啦,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错过了。话说,你攒钱是为了这个?”

  “嗯。”他闷闷应了一声,“麻瓜有专门帮助那些女孩的基金会,我也想贡献一点力量,让更多的纳米琳达免于伤害。”

  “你可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好人。”我实事求是评价。

  “收下你的好人卡,”他嘿嘿的笑,“不过啊,走过的地方越多,见过的越多,越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需要帮助的太多了,自己的力量太小——嘛,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吧!”

  我环顾四周。雪白墙壁衬着米色素描纸,暮色四合的草原上象群缓缓走过,拖拽猎物的孤狼双眼明亮,羽翼雪白的鹤扑着翅掠过水面,我的身周纷闹而寂静,那些他的回忆都被定格在黑白素纸上,在灯光下如同一具具裸.露出河床的枯骨,笔画嶙峋。

  “挺好的。”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走这么多地方,见识过这么多东西,或许我也能变得像你一样,更懂人心。”

  “人情世故?等你长大就明白啦,”斯图尔特像个老头子一样摇头晃脑,“想像我这么聪明,要靠时间的积累和不断的研究……”

  “是是是,”我随口敷衍,“研究怎么用胡说八道的占卜欺骗小姑娘的感情?”

  “你这人!”他愤愤,“我满世界遇到过那么多漂亮姑娘,她们都夸我算得准!还说要以身相许——”

  “从你至今单身来看,她们最后都幡然悔悟回头是岸了。”我朝他挥挥手,“我该回去了,有事写信给马尔福太太,她会转告我的。”

  直到走下楼梯,我还听到他大声嘟囔着,“你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片子!”

  第二天,蓝楼。

  我风风火火敲开书房门,蹦着跑进去。

  【和你商量个事。】我把手往里德尔书桌上一拍。

  “你这是商量的态度?”书桌后,里德尔平静看我,“我怀疑如果我有异议,你就会拔出魔杖戳死我了。”

  我从善如流拔出魔杖,“好吧,通知你一件事。”

  “……”

  “我用了一点你的私人存款,因为——”我说。斯图尔特的事瞒不了他多久,我得先发制人。

  “用就用吧,”他伸手去端咖啡杯,“只要不用来给凤凰社做福利你怎么用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字一句说。

  他嗯了一声,喝了一口咖啡,挥挥手示意我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碍眼。

  好心等他看他咽下那口咖啡,我才开口,“我用你的钱在外面包养了一个男人。”

  “——!?”

  他一个手抖,把整杯咖啡扣在了自己怀里。

  “……fxxk。”我听见他低声诅咒了一声。

  我抖抖手腕,给他用了个清洁咒。“小心点,刚倒的咖啡很烫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杯子都端不稳么?”

  里德尔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扔,结果用力过猛杯子咕噜噜滚了下去摔碎在地上。不过他顾不上杯子,站起来迈开长腿一步跨过来,拎着我的领子就把我拽过去按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拔出魔杖抵着我的脖子,语气平静,“棘霓,你刚刚说什么?”

  “………”我被他压的直翻白眼。

  “出息了啊纳吉尼。”他温柔笑起来,“胆子不小,心也挺大。”

  我挣扎着翻过身,仰面躺在桌子上,斜着眼看他的魔杖——是偏的,他到底还是没把杖尖对准我,只用动作吓唬我而已。

  “我说……”我眨着眼开口,“我用你的钱……”

  “不,”他松开手深呼吸,“你还是别说了,我来问你。”

  “……”

  “别的男人是谁?”第一个问题。

  “上次那个预言者……”我讷讷。

  “在哪儿?”红眼睛里闪过杀意。

  “……不告诉你。”我气势继续往下低。

  “什么,叫,包养?”莫名其妙发起火来的黑魔王一字一句问。

  “给他钱和住处让他留下呀,”我以为他是在为我用了他的钱而介意,“不过我用的不多,真的,就一点儿……”

  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先是眯了起来,又慢慢垂了下去,带着一点儿无可奈何和讥讽。

  “行了,起来,”他伸手把我从他的书桌上撕下去,“饶你一命,再有下次打断狗腿。”

  看着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平静的里德尔,我一头雾水。“你到底是因为哪个部分生气?”我追问,“到底是哪个词语?——用你的钱?包养?另一个?男人?”

  我发誓我隐约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把那几个词连起来说?”他厉声训斥我,“你能不能换个说法比如说‘雇佣’?”他再次深呼吸,转头看着窗外天空,“算了,快点滚出我的视线你这个没脑子的曼达斯克地精。”

  被强行改了科属种的我连忙轻手轻脚退出房间,临合门还不放心又追问一句,“你真的不会对那个预言者下黑手吧?”

  房间里,里德尔目不转睛看着窗外,神色柔和,笑意温柔,“如果你再啰嗦一句,我保证明天他就是预言家日报头条。”

  我飞快合上门撒腿就跑。

  没过几天德拉科就要开学,我做好几个永久防御饰物给他送过去。不是我多心,实在是“阿斯托利亚事件”后,德拉科身边一有风吹草动我就草木皆兵。

  等他去了霍格沃茨,天高路远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他,只能尽量防患于未然。

  卢修斯问我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霍格沃茨,我拿不准里德尔的态度,只能模棱两可回答,“看情况吧。”

  “如果你想回去倒也没什么问题。”卢修斯说,“大家都相信上次三强争霸赛的事故都是德姆斯特朗和卡卡洛夫的责任,波特口口声声说黑魔王回来了,不过没人相信,福吉恨不得写一句‘哗众取宠的小骗子’的纸条贴在波特脑门上。”

  我噗嗤笑出声。

  “不回去也好,”卢修斯不以为意,“那一位估计也不会让你回去。”

  “不过德拉科一个人在那里我不太放心,”我说,“虽然邓布利多不会怎么样,不过卡卡洛夫这个疯子实在是无孔不入……”

  “我也不放心,”卢修斯叹息,“从那天起食死徒每天都在搜索卡卡洛夫的踪迹,可惜至今都一无所获。他简直像是暗处的毒蛇或者豺狗,冷不丁就蹿出来咬人。”

  无辜躺枪的我无力反驳,“毒蛇又不是神经病,你不去踩它它怎么会咬人啊……”

  “抱歉。”卢修斯突然道歉,然后软声征求我的意见,“说起这个……你还要养宠物蛇吗?品种颜色和上次一样的也不是很难找……”

  “这个啊,”我疲倦的揉了揉眼,“不了吧。”

  那份感情太重了,养不起了。伤心难过一次就够了,我已经不敢再有新朋友了。

  咖啡店三楼。

  “别动。”斯图尔特一手拿着素描本,一手拿着素描铅笔对我比划。

  我只能重新坐回去。

  然而我实在是不明白一身白斗篷从头裹到脚还戴了面具的我有什么好画的。我保持着动作幅度最小,斜着眼去瞄他的素描纸,“你到底画了什么?”

  “好了好了,急死你了。”他嚷嚷着把画纸转了过来。画面上,穿着碎花裙子的长发姑娘坐在我此刻的位置,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百无聊赖去捏桌上的花束。

  ……除了动作,容貌服饰完全和我不像好吗!

  “这不像我,”我直截了当指出问题,“我的眼睛没这么挑,眉毛再细一点,也没有酒窝啦!”

  “好好好。”他又唰唰唰改了几笔,再次转过纸面给我看,“这次呢?”

  “有点儿感觉……”我摸着下巴夸他,“你做画家一点也不亏!”

  他哈哈笑着把铅笔转来转去,“我游历世界的时候,每天都画好多写生。”他伸手张开五指指着四壁贴满的素描,“铅笔比相机更能融入目击者的情绪,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栗色的眼睛亮的像是星星或者火焰,明亮,清澈,生机勃勃。

  如果里德尔是黑暗和深渊,那么他恰恰是反面,就像是天空和风,无拘无束。他展示给我的那些潇洒不羁和让我好奇又感兴趣,每次拜访都兴奋而欢快。

  这个人类真有趣。

  “你画的我这么好看,”我目光收回纸面,“就不怕面具下我其实是个丑八怪?”

  “没关系,”他呼呼吹着纸面的橡皮屑,腾出空回答,“容貌不重要。四年前,我曾经在中国西域边境遇到过一个小姑娘,她的脸被开水烫毁了,但是她吹口琴特别好听——我的口琴就是跟她学的。”

  “后来呢?”我提心吊胆,怕这又是个悲剧故事。

  “后来我去了法国,用了一个月学会了修容魔法,回去找她,帮她恢复了脸。”斯图尔特扭头指指窗户边一幅画,“喏,那就是她。”

  那张画上,容貌艳丽的姑娘坐在高高城墙上,风扬起她的裙摆,她闭着眼沉醉的吹着一把口琴。她的背后,夕阳或朝阳为她镀上明亮光边,像是披上了一层明艳霞光纱衣。

  “如果我是她,也得非你不嫁。”我打趣。

  斯图尔特哈哈大笑,“巧了,她就是这么说的。果然我的魅力无人可挡啊哈哈哈哈!”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嘛,”斯图尔特挠挠头,“我当然没有同意啦。我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流浪汉,哪里娶得了那种好女人。”

  “诶?”我惊愕,“你不是纯血?”

  “怎么,看不起麻种啊?”他气呼呼把笔戳在纸上。

  “没有没有!”我连忙把纸上我的脸从他笔下救出来,“血统不是重点,我是说,你没家人啊?”

  “不要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揭人伤疤啊小丫头!”他嘴上抱怨着,不过看起来并没有生气,“我是孤儿啦,在加拿大的巫师学校上了四年学就退学了……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我都快忘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长久打算吗?”我问。

  “没有。”他往椅背上一靠,目光放空看着墙壁上的画,“想到什么就去做,想起哪里就去,钱不够就打工赚,遇到情投意合的姑娘就睡。”

  ……最后一句不用加了谢谢。

  “嘿嘿,”他又呲着牙笑起来,露出一颗狗似的尖尖犬齿,“人生嘛,就要具有随意性。每天都有新惊喜,多棒。”

  “虽然不认同你的方式,”我说,“但是听起来你过得很棒。”

  “那是,老子最棒。”他得意洋洋笑,挥着他的枫木魔杖召来一打.黑啤酒,“喝不喝,小丫头?”

  我对酒类敬谢不敏,“不了,我还未成年。”

  “切,”他嗤笑一声,“之前逞强还说自己是大人呢。”然后他单手啪的打开一罐黑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我低头看着他给我画的肖像,偷偷抿嘴笑起来。他把我画的太好看了,我决定以后就朝着这个方向长,不过酒窝似乎没有办法呢……

  窗外夜幕渐渐降临,城市里灯火一点点亮起来。人类的世界没有黑夜,也看不到星星,灯光永远都那么明亮,就像永不能喘息的机器一般。

  那边斯图尔特已经灌下去四罐啤酒,额头抵在玻璃上,目光朦胧看着窗外灯火,脸上平静而空白。

  “喝醉了?”我问。

  他睫毛颤抖起来,缓缓闭上眼睛,居然是睡着了。

  “我可不负责把你弄回床上。”我抽出魔杖,打算给他来一个醒酒咒。

  他突然喃喃起来,语气嘶哑而低沉,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声音,倒像是将行就木的老人。

  “想要问的答案……在一切的起始点……蛇影也在轮回序列中……第三个对应者——”他的额头开始往下滑,然后重重磕在窗框上,“哎哟!!”

  然后他蓦然清醒过来,抬起头迷茫看着我,“我睡着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你还说了梦话。”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噜噜的声音,“抱歉……女士面前酒后失态,好丢脸啊呜呜呜呜………”

  “第三个对应者是什么?”我问。

  他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啥?第三者?谁?”

  “……”我无奈,“你刚刚说的。”

  “打瞌睡说梦话呢我怎么知道。”他打了个哈欠,指了指门,“快回去吧,小姑娘不要在大男人家里夜不归宿知道吗?”

  “我不是小姑娘了!”

  “那喝酒吗?”

  我再次败下阵来,“好吧,走之前,给我再占卜一次吧。”

  “嗨呀,”他歪着嘴笑,“年纪轻轻的,信这个做什么?”

  “小姑娘任性。”我面不改色心不跳。

  “行行行,服了你了。”他伸个懒腰,从柜子里翻出扑克牌随便一摊,“说吧,问什么?”

  “你刚刚说的梦话我有点在意。”我择字择句说,“想要问的答案在一切的起始点,蛇影也在轮回序列中,第三个对应者。这是什么意思?”

  “梦话啦……”他不满的嘟囔着,不过随即正色,“不过有时候梦也预示着未来,这是预言血统的特质——”

  “你不是说你是胡说八道骗小姑娘的吗?”我拆台。

  “爱听不听啊我跟你说!”他恼羞成怒。

  “听听听!我错了!”

  “嘛,想要问的答案,在一切的起始点,字面意思是要在开始的地方寻找答案;蛇影也在轮回序列中,字面意思是这件事和蛇有关系;第三个对应者,字面意思是,这件事至少有三个相关人员——”他说。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关系啊!”我愤愤。

  “一句胡说八道的梦话你还想写一篇论文出来吗!”他嗷的一声,“快点翻牌然后回家去!”

  我伸手点开一张离我最近的牌。红桃A。

  “你怎么老是抽出奇怪的牌啊!”他抱着头大叫。

  “抽到你不会的那还真是对不起啊!”我也瞪回去,“下次你告诉我我该抽哪个我再抽!”

  “算了算了,”他泄气,“红A吧,又是1,又是14,是牌的起始,也是封顶,有一种轮回的意思在里面……”

  “和你的梦话对应了,”我说,“回到起始点?”

  “都说了是梦话,”他又伸手去摸一罐啤酒,“我的每句话你都听,你是不是看上我啦?”

  我为他的厚颜无耻目瞪口呆,“你——你——你想得美!”

  “哪里美,”他喝了一口酒,斜着眼瞥我,“我才不喜欢小矮子,穿了斗篷就分不清正反。”

  “——你!!!”我重重一跺脚,直接幻影移行跑了。

  直到少女身影扭曲消失在空气里,斯图尔特才如梦初醒,大喊起来,“喂喂喂——至少把我的牌还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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